说道:“光与幽本是一体,是为混沌。先祖强行把这两者分开,才有了人世。而维持那界壁,所需的,就是……”
“是人命。”是镜须子插了一句话。
管明光看向镜须子,忽然发现镜须子在半日之间竟然已经恢复了轮回老鬼的修为。镜须子——到底还是往幽界的道路上去了。
镜须子看到管明光在看他,无奈地摇摇头,道:“没办法,修为不够,很多事都办不成。就算我再不想,我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恢复了前生修为之后,我带着伯泉去广岚宗找了他们的掌门,联系上了昌文。我还试着联系了一下通广子,所以她也来了。”
昌文长叹,道:“我先前卜算了许多次,都说广岚宗该是要遇到一次大劫难,且应在镜盲老鬼身上。没想到……没想到……不错,人死亡,阳魂转为阴魂,就能给混沌以分离为光与幽的力量。只要光与幽的法则还在,只要这灰火还不是纯粹的混沌,茫茫天地之间,必然会有一丝力量慢慢牵制它。而在这点时间之内,以我两派举派修士的性命为引,的确能够消弭这场灾祸。”说到这里,昌文却又转过头去,死死盯着镜盲,道:“只不过,敢问镜盲老鬼,你明知此事后果,却暗推丁朗月这样做;等他做完了,又怂恿我等以身殉火,挽回大局。我等修士本就为世间太平而修炼,性命交付也义不容辞——但是,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镜盲不看她,负手而立,长笑而答:“你觉得呢?也许,我只不过想要借机堂而皇之消灭你们两派罢了。”
昌文摇头:“不可能!以你之能,消灭我们两派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要这么做?”
镜盲答道:“这就错了。第一,我为了和朗月赌气,可是把自身八成修为都毁了,要想灭了你们,还真的得费点功夫。第二,其实这才是重要的——我就喜欢看朗月不高兴。”
昌文皱眉:“不高兴?什么不高兴?”
通广子此时突然插话:“哼,我晓得了。小鬼你这个人,当真是……唉。你拐弯抹角那么多,就为了叫小丁知道,这两派上下这许多人,包括那些他喜欢过的,和喜欢他的人,都要亲手死在他自己作出来的孽上,对不对?这样,他就要不高兴了,你就可以高兴了。若这些人是你杀的,他顶多找你杀一顿;但这些人若是为了小丁自己而死,那他可就无计可施了。你说对不对?”
镜盲大笑:“老太婆,你真是个妙人!”
管明光听到此处,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前后的一场惊天祸事,根本就是一个玩笑。
一个拿阳玄、广岚两派上下无数优秀修士的性命,来完成的一个玩笑。
镜盲暗算丁朗月,算计好丁朗月必然在人间重修,还会结识很多纯真的善良的修士,再算计好,叫人暗地里推动丁朗月做一件大错事,叫这些丁朗月认识的好孩子们,活生生死在丁朗月他自己手里。在这样一个大局之中,江怀霈是那个推动丁朗月做错事的暗棋,而自己,则早就被算计好了,要和其他那些又傻又可爱的“朋友”一起,迟早死在丁朗月自己手里。
管明光终于知道,丁朗月为什么屡次要推开自己了,大概丁朗月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而这能怪谁呢?
事到如今,管明光竟然不知道该恨谁好。他想了又想,只觉得这些人个个可恨,又个个可怜。大概人活得太久了,真的会疯魔了。为了一点心意的改变,竟然随手挥霍无数他人的性命。
愤怒极了,又觉得荒谬极了,管明光竟然低低笑了出来。他说:“你们都笑我是傻子。事到如今,我只觉得你们才是傻子。镜盲,你做那么多滑稽的事情,不就为了看丁前辈一张生气的脸?呵,其实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你送他一坛好酒,再当了他的面喝掉,一滴也不留给他,他不是一样生气?”
镜盲怔了怔,竟然说不出话来。
管明光继续说:“你若真是喜欢他,又真的恨极了他,不妨把他带回你的幽界去,且从此不给他酒喝。走吧,赶紧走,这个世间这样好,须是容不得你们这一对疯子。我管明光在此发誓,今生今世,转生轮回,再也不会想你们!”
管明光的眼泪流了下来,滴落在束缚他的绳索之上,而后渗了下去,再看不见了。
镜盲没看到管明光的这一滴眼泪,因为他长啸一声,投身入了灰火。
这时,一切都十分安静。因为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甚至没有暗。
管明光,昌文,通广子,镜须子,褚伯泉,乃至于完全愣住的江怀霈,也都只是安安静静看着这件事情,直到它无声无息就结束了。
丁朗月性子至刚至烈,造出的混沌终究还是有一点偏于“光”,因而纯度不够。当镜盲以全身幽力投入之后,混沌一时不能吞噬这样强大的幽力,又受到这天地法则的束缚,终于无法扩散,直至最终缓缓瓦解。
灰火散去之后,遗留下来的是空洞。其中的一切都没有了,干净得像丁朗月初落人间的眼神一样。
褚伯泉问:“他,他们——我说镜盲和丁朗月,还能活着吗?”
通广子回答:“哼,镜盲那个小鬼,可是能看到一些未来的。你觉得,他会做什么不顾性命的事情吗?至于他们要怎么活,要在哪里活,那也不是我们能管得着的了。”
这也是真话。因为直到千年以后,管明光成仙,奚雪风转为幽界老鬼,江怀霈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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