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公公守在屋外。大约过了一炷香,远远看着薛贵妃端着一盏精致的小汤盅袅袅娜娜地走来了。薛贵妃是薛将军的独生女,薛将军远在边疆镇守一方,对这宝贝女儿捧在手心里地呵护着。为表皇帝重视,刚送进宫来她就被封了贵妃,前几个月刚诞下小皇子,如今正是得宠的时候。皇帝如今膝下有两子,太子是皇后何芝在半年前所出,只可惜体弱多病,二皇子便是薛贵妃刚满三个月的小皇子,倒是个健康白胖的小子。
薛贵妃和关公公打过招呼,抬手就要推门,关公公思忖着这段日子薛贵妃来书房送这送那的次数也不少,皇帝都没说什么,他便也如往常一样放行了。
但是很快,关公公就听到皇上传话。
“关常,贵妃身体不适,你先送她回去。”
薛贵妃咬着嘴唇站在一边,有些委屈地看着皇上,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关公公忙称是,引着贵妃走了,出了门才猛然想起,是有哪里不对劲——
那人回来了啊。
关公公进屋给皇帝换上热茶,小心地觑着皇帝的脸色,明白有些话不当讲,便也装作不知情。眼见着伺候磨墨的宫女被皇帝赶走了,才伸出手亲自为皇帝磨起墨来。
皇帝认真地做着批注,直到处理完所有的折子,才搁下笔,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问道:“几时了?”
“巳时刚过,皇上午膳去哪里用?”
皇帝揉了揉眉心,道:“去太后那吧。”
太后也是才知道皇帝要来,忙命人添了几道皇帝爱吃的菜,待皇帝坐下来了还不忘殷切叮嘱:“下回要来吃饭早点吩咐下去,弄得哀家这里手忙脚乱的。”
皇帝笑道:“哪儿需要母后手忙脚乱,儿子就是来吃顿便饭,用不着添饭添菜。”
太后笑着摇摇头,亲自给皇帝布菜。母子聊了几句,等到皇帝快吃好时,太后忽然轻描淡写地开口道:“听说苏学士回来了?”
“嗯。”皇帝淡淡道。
“真的失忆了?”
“是的。”
太后仔细观察着皇帝的表情,见他眉头都不曾动一下,说起苏哲仿佛在说一个平常不过的臣子,心里一颗大石总算放下来了,想他应该已经放下了,但任忍不住多嘴道:“皇帝,你要把握分寸,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你这两年过得不是挺好的么。”
“嗯。”皇帝点点头,颇为赞同。太后彻底放心了,饭后又拉着皇帝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午时三刻才放人。
下过雪的宫道上满是积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响,为了防止抬轿的宫人脚底打滑,他们都穿上了厚重的棉靴,底子是结实的防滑设计。他们稳步前行着,在还未来得及打扫出来的宫道上留下两道深深浅浅的痕迹。
关公公跟在皇帝的步撵外头默默地走着,忽然抬头看了眼仍在飘着小雪的天空,叹了口气。
两年前,也是这种天气,太后给了皇帝一巴掌,让他清醒过来。
两年后,皇帝去太后那,为的就是这一番话吧。
过了一月,文思公主下嫁蔡丞相之子,皇帝作为兄长,也是婚礼的主婚人,携皇后何芝参加婚礼。而文思公主早年与苏学士关系颇为要好,此番听闻苏学士回京,特意命人将请帖送到苏府,诚意做出邀请。
苏哲向苏老爷身边伺候的管家打听明白了原委,便揣着请帖与贺礼,高高兴兴地去了。
丞相府一片喜气洋洋,门口爆竹的碎屑铺了一地,红绸花带布置在各个角落,唱礼的小厮站在门口高喊着宾客的姓名与贺礼,道是宋陶彩凤一对、东海夜明珠两颗、蝴蝶鎏金嵌玉镯一双……
苏哲跨进屋去,便有个儒雅的中年人过来拱手,满面喜气道:“是苏大人哪,苏大人面色红润想是身子恢复完全了,若是蔡某今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苏大人海涵哪……”
苏哲身边的小厮忙附嘴过去小声道:“这位便是蔡丞相。”
苏哲忙拱手弯腰,弯起一双月牙眼,笑道:“岂敢岂敢,恭喜蔡相,恭喜啊。”
“哎”蔡相拍了拍苏哲的肩膀,道:“同喜同喜。”忽听小厮在门口唱喏道梅侍郎到,蔡相便连连拱手着往前走了,苏哲话还未出口,便被晾在了一旁。
苏哲携小厮在宾客席上就坐。诸位旧日同僚对苏哲多有关照,也或许是出于好奇,不多时便有人来跟他拱手见礼,在小厮的帮助下他勉强没有出丑,一应地微笑,直到所有宾客都到齐。
仪式于傍晚举行,还剩半柱香之时,众宾客都聚到了礼堂,交头接耳地吵闹不停。这时,却有一尖利嗓音破空而来,拖着长长的官调,道: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宾客来不及回头一堵圣容,径自跪下,齐声高喊万岁。
苏哲挤在最前头,眼见一双金丝厚底盘龙靴从眼前走过,明黄的龙袍带起一阵凉风,扑在他的面上,紧随其后的是一双翘头凤履,三寸金莲的主人迈着端庄的步子无声走过,裹挟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诸位平身。”那人道。
苏哲站起身,抬起眼,不经意地与皇帝的眼神撞上。苏哲慌忙垂眼,十分尴尬,脸上浮现畏惧之态。
皇帝看向别处,眼底隐着一丝失落。
何芝在一旁柔声细语道:“皇上,仪式可以开始了。”
唱礼的媒人在一旁高喊道:“一拜天地……”
皇帝有些恍惚,余光撇到那一角白衣,仿佛仍是数年之前,在躲雨的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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