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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死在这里,那么李述这个文弱书生又该如何?
怕也是只有死字一途了。
但他既然答应过李述,要护他路上周全,那么他就做到。
——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程守逸才死死地咬着牙,硬撑着没有倒下。
可一旁的李述,却对程守逸的状况全然不知。
他伸手拦住程守逸,停在了一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树林前,微微思衬了一下后,道:“想来姜权应当就在这片树林里等着我们了……姜权其人,别的好说,就是太过喜欢在树林里杀人,所以我们便谨守‘逢林莫入’的古训罢。”
程守逸道:“那我们当往何处走?”
若是绕道,一来时间耗费太长,二来又怎么知道那条路上没有追兵?
但李述却是当机立断,道:“弃马,上山。”
两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山,但山上的路却没有两人想象的那样好走。
纷飞的白雪在两人上山之后终于飘扬而下,将这座原本就已经看不清原貌的小山遮掩得更为严实。虽然这样的大雪遮去了他们的脚印,为身后的追踪添加了重重困难,却也遮去了原本应当有的山间小道,让两人举步维艰。
两人并肩走在翻山的路上,天寒地冻,狂风凌厉。
作为一个书生,李述虽然感到自己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严寒,不过他穿得还算厚,所以倒也并不是十分地冷,还支撑得下去。
但他却十分忧心他身边的程守逸。
在李述感到对方的呼吸似乎越发微弱急促,脚步也开始有些飘浮的时候,李述不动神色地扶住了程守逸,然后似是不经意地开口说道:“你怎的不问我那姜权的事?”
程守逸虚弱地笑了笑,道:“若你愿意同我说,你自然是会说的。”
李述瞥了程守逸一眼,没想到这个家伙倒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莽夫。不过他的举动本是为了吸引程守逸的注意,引他说话,不叫他一时不察就睡了过去,因此倒也没有多做想法,平铺直叙道:“那人是我的师兄,而我跟他都曾拜在徐凌子道人门下。”
李述的话十分简洁,十分直白,甚至声音都因为大风而在落入程守逸耳中后显得有些虚浮。
但程守逸的回应却十分夸张。
只见程守逸瞬间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李述,神色愕然,嘴里更是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你……你说什么?徐凌子道人?!他是你的师父?!”程守逸的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过也不怪程守逸如此,毕竟徐凌子道人是五十多年前风头最盛、一度压下朝中百官和江湖草莽的人物。据说他通天文、晓地理、识命数、明天象。若是论文,那么无论古今文人才子诗词政事,他都信手拈来如数家珍;若是论武,他曾路过铁牢关,因不忍匈奴肆虐、待汉人如猪羊而伸出援手,一人当关,将千余人拒于关外。
这样的一个人,叫程守逸一度以为只存在于志怪之中,但现在,这李述却说他是徐凌子道人的徒弟?!
难怪……难怪李述竟能够在那样年轻的时候就达到那样的成就。
李述又瞥了程守逸一眼,倒是没有对他的大惊小怪做出什么评价,淡淡道:“不仅是我,还有姜权。若论入门时间,他比我还要早个十年。”
不等程守逸追问,李述又道:“虽说我与他拜在同一门下,但我同他却向来合不来。他瞧不起我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我也瞧不起他做事只凭好恶不过脑子……终于,有一天,他凭着自己的武力,犯下大错,不但奸|淫他人妻女,更是屠戮别人满门,而在事后,他心中却并无半分后悔愧疚之意。”
“师父大悔,废去了他的功夫,却又不忍叫他身死,于是将他投入狱中,看管了他十年,死前还担忧于我,怕他重拾武功后对我下毒手,因此叫他发下重誓,终其一生都不可前往大周的朝都。”
听到这里,程守逸忍不住好奇道:“为何你师父不叫他发誓不可伤害你?”
李述用一种看傻瓜的目光瞧了程守逸一眼,道:“因为这样没有空子的誓言,姜权是绝不会遵守的。”
这群聪明人自己心思太多还怪别人太傻么……好吧他的确对这个不太敏感。
程守逸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没理会程守逸暗地里的嘀咕,李述继续道:“不过事实上,这样的誓约师父也并不是没有叫我发下……他同我说,既然我继承了他的衣钵,那么自然要好好待同门师兄。我同他说,我跟那姜权大概是一辈子都合不来了,所以我可以不去害他,但我绝不会照拂他。”
程守逸道:“你师父答应了么?”
李述又用看傻瓜一样的目光瞧了程守逸一眼:“师父他的那番话本就是要我做出不会加害姜权的姿态而已……你以为我师父跟你一样傻,以为我是一个以恩抱怨的人么?”
程守逸:“……”
被李述毫不客气地打击了一番,程守逸老老实实闭上嘴,不再去找虐,但李述却不打算放过他,道:“我的事已经同你说了,轮到你说了!”
程守逸目瞪口呆。
他们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交换?
明明一开始就是李述硬要说的吧?!
面对李述这样理直气壮的强盗逻辑,程守逸苦笑一声,但心里倒是没什么反感。
他想了想,却只觉得自己一生乏善可陈,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只好道:“你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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