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床是铺在地上的,也幸好,为了方便两个小孩在床上玩,整张床垫几乎塞满了整个房间。
「睡吧。」艾兰特手指一挥,屋顶上攀藤的灯花渐渐暗下。他躺进床铺里盖上被子,看见天地一脸困倦却毫无睡意的模样,伸手握住了半兽的手。
一股温暖的气息从手心传来,将那些沈重的黑暗情绪驱散不少。天地抬头看着艾兰特,艾兰特与他手指交错,说:「只是一点回复魔法,对你的伤没用,不过因为很温和所以也可以助眠用。」
看艾兰特合眼,天地垂下眼帘,慢慢的闭上眼。这一次,脑袋里一片黑暗,那些不断反覆的血腥景色没有再出现,而是绝对的安静,安静到让人什幺都没办法思考。
一夜无梦。
***
树影重重,黑影如破裂的碎片洒落在这个混乱的空间内,杂乱无纲的树枝横在每个角落,使得前行变得困难艰辛。
「小心些,那条蛇应该就在附近。」一名男子对着身后的人低声说。他左手握着火把,右手则是提着一把剑。看过去,穿透叶子的月光反射出一条银白色碎片,每一片都是一把尖锐的长剑。
一个提着大木桶的人朝树丛里呸了一口痰,恨说:「这些蛇异常狡诈,一只都不能放过!队长,就这边吧!」
那个在前方的男人看了看位置,最后点了头。在他的指挥下,后面提的木桶的男人一一上前,打开木盖时,一股浓厚的臭味蔓延开来,是沟油味。
一桶接着一桶的油被泼入这个安静的树林之间,直到所有的木桶都空了,那名男人使所有人撤退。手中提起火把,一个用力,朝着油水正中央扔去!
轰然一声,整片森林迅速的燃烧开来,火焰直冲云霄,黑夜瞬间被染红,云朵一片片的倒映着地面的火光,一切刺目的无法睁眼。
浓烟被风捲起,回卷到男人所佔的位置,使这群人在往后撤退了好一段距离。
而同时,密林之中,一名半兽在树干上不停的滑行,疯狂的逃窜。「咳咳咳!」浓烟吸入肺部,痛苦的眼里含泪,用手捂着口鼻也无法阻止烟的吸入。
突然,他的蛇尾猛然一停。在燃烧的树干之间,他看见了一头小鹿,还未长成,在被落下的树干压死的大鹿身边啼哭。
小鹿怕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看就要被火舌给舔到,下一瞬间,却被强壮的手臂给捞起。
「我一定是发疯了。」红竹对着自己这幺想着,一手抓着一头小鹿,一手拎着一只兔子,肩膀腰部还缠着不只一条蛇,一大群鸟飞在他的身边,累了就往他头上趴。
突然,尾巴下面的粗厚树枝被火烧到断裂,他重重的摔倒地上,火舌缠上他的尾巴,痛得他一声哀号。但是他手中的兔子跟鹿,身上的蛇群都没事,就是鸟类被惊扰了一下,又通通飞回他头上。
没多久,一大群森林动物跟着他一起逃窜。
浓烟不断,大火整整燃烧了一个晚上,才被黎明的大雨给扑灭。
红竹是被舔醒的,看着眼前那头睁着圆溜哩黑眼睛的小鹿,他哭笑不得。「没死啊。」躺在被雨水浸湿的泥地里,眼前焦黑的一片树林,被冷水打成一片白雾。
自己还活着,还感受得到痛。他笑着,笑的胸口发痛,脸颊却感觉到温热与冰冷的雨水混合,不停的滑落被烟与泥给盖住的脸庞。
笑着笑着,哽咽了起来,手臂照着眼脸,好似这样就看不到自己的创伤,看不到断了一截的尾巴。
「小鹿,其他半兽都是被驱赶,只有我,他们追了上来,想杀了我。」红竹被烟熏到沙哑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但那只白色斑点的小小鹿崽,歪着头,听得仔细。
「因为我是条蛇。」红竹流着泪,笑着,哭着。「因为我是条蛇。」
小鹿伸出小舌头,舔着红竹的眼角,用头顶着红竹的脸。红竹伸手,摸摸小鹿的头,抱着这只小鹿崽,抽泣了好一阵子。
渐渐的,雨小了。
红竹艰难的爬起来,手撑着地面,靠着鬆软的泥地往前滑动。一点一点的,就像搁浅的海蛇,痛苦的在地面上挣扎着。
或许是那群人类很有自信的认为这场火可以烧死蛇人,又或许那些人其实根本没那幺关心这件事,接下来的日子,红竹没有遇到追兵。
但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若非这只不离不弃的小鹿总是能在他快昏迷时叫醒他,红竹没有自信可以撑这幺久。
靠在树前,红竹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身体宛如被火烤着一般难受,每一股气都在燃烧着他的生命力。双手无力地垂在身边两侧,红竹渐渐闭上眼,不甘心的,落下一滴泪来。
而陷入黑暗之前,他彷彿听见人类的声音。
这次,真的死定了吧。
「克利利,前方有个半死的半兽。」女孩踩着靴子走过来,俐落的猎装,让她看起来英气不少。她手提着弓箭,在凸起的树根之间步伐轻盈迅速。
领在前方的女姓回头,长长的马尾来回轻轻摇摆。她同样穿着裤装,外面罩着属于魔法师的黑袍。「是吗?如果还没死透就带上,就当给会长个礼物。」
指示下面的人去把半兽带回,女孩问:「会长真的会喜欢?那是一只蛇人。」
「蛇人怎幺了?也是半兽不是吗?」克利利走在前方,手上拿的不是以往的魔法杖,而是个砍山刀。她砍出了一条路来的同时,扯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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