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亮了一颗明灭不定的心房。
可是他一从柜子里取出火石,盛花花便猛地一跳,如一条老鱼从浪中倏忽翻起。
白少央这才猛然想到不久前的事儿,目光柔和地看向盛花花道:“我不会来烧你的。”
他的目光柔如秋水,声音轻如细雨,哪怕是再木楞的人都能感觉得到他话语中的善意和恳切。
可盛花花却依旧僵直着身子,目光警惕地瞧着他,仿佛白少央下一刻就会拿着滚烫的火石浇在他的身上似的。
白少央被瞧得心中一怵,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上前一步问道:“你不是怕光?而是怕火?”
盛花花缩着头,如铁铸一般融在墙角,脖子像是被什么人提了起来。
白少央瞧着他,他缩了一缩,随即张了口,露出一排白厉厉的牙齿,既忧且惧道:
“我怕有人烧我。”
白少央忽然想到帮他擦拭身体时,看到了一处古怪的伤口。
那伤口有碗口那么大,狰狞得像是一张邪恶的鬼脸,但这鬼脸似是被熔岩给融了之后,再被人砍上七八刀,浇上了腐金蚀铁的毒汁,所以看着更像是一道不成形的影子映在了皮肉上。
如今想来,这伤口应该是火烧之后,又被人用利器划了好几道口子才对。
难怪盛花花不肯让叶深浅点蜡烛。
他不是怕光,他是怕火。
哪怕是一小撮烛火,他也怕得要命。
白少央忍不住叹道:“以前有人烧过你?”
盛花花也不看他,只喃喃道:“他们都想烧死我,他们天天都想烧死我!”
他一遍遍地说着,如附了魔,着了火,像是有什么人用刀抵着他,逼着他一直重复这话。
白少央面上如蒙了一层暗霾,可惜道:“到底是什么人能把你逼成这样?”
他的叹息并没有维持太久。
因为韩绽逃走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陆羡之只说让他快走,他也只来得及带走一点银票和随身佩刀。
可白少央还有千言万语想同他说,可却还是没来得及。
他能猜到韩绽不会同他们一起赴宴,因为以他的性子,是万万不肯连累到白少央等人的。
可若没有请贴,韩绽又要如何进去?
莫非他打算扮成某位江湖命人的随从?
还是他干脆就冒充某位名人,偷取这名人的请帖,光明正大地走进赤霞庄?
白少央想了半日,看着夜色将天边最后一抹亮色都吞噬殆尽,一颗心还是如一叶扁舟般在瀚海里浮浮沉沉,漂泊不定。
但是他的心永远不会漂泊太久,所以他在睡过一夜之后就打定了主意。
一到第二日,他就拜托陆羡之郭暖律看好了盛花花,然后一个人去了外边。
而他这一去便是整整两日。
白少央回来之后,陆羡之才发现他换了一身能把人眼给闪瞎的行头。
这人脚上一双缀玉的鹿皮靴,腰上系着雕八仙纹的青玉腰带,身上穿得是云锦的紫袍。
这袍子上蔓着长乐光明的纹路,泛着金线暗花的光芒,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可这风一吹,光一照,便似有金鱼在身上游走浮动。
除此以外,他的腰上还佩着一枚雕着天女提篮的半月形白玉佩。
别的东西倒没什么,只是这玉佩玉质润泽,如凝脂似白雪,触之即温,竟是南海出产的暖玉。
这样一枚玉佩就不知要花上多少钱,陆羡之简直要怀疑他是去卖身才得来的了。
可是白少央却神神秘秘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卖身才得来的?”
陆羡之笑盈盈道:“小白果然英明过人。”
白少央只笑道:“点玉铺的老板想顺着我勾搭小绿姑娘,我就收了他的礼,随了他的意了。”
陆羡之诧异道:“怎么这些日子人人都想见小绿?”
白少央笑道:“这盛京里起了点风言风语,说是杨侯爷对小绿姑娘一见倾心,非要把她纳进府里做侯爷夫人才肯罢休。这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底下的人也不懂分辨真伪,自是全信了。”
陆羡之皱眉道:“你知道是谣言,还收下别人的礼?”
白少央毫无愧心地笑道:“是他赶着送我的,又不是我骗他哄他来的。”
说完这话,他便瞅了瞅在树下乘凉的郭暖律,又瞧了瞧缩在墙角开花的盛花花,这面上的光风霁雨便稍稍淡了几分。
一般人开起寿宴,只会让宾客们当日进去,当日出来。
可这罗春暮办起五十大寿来,却是排场大过天。他要邀客人们三天前就进庄一住,誓要让客人们赏上几天的歌舞,游上大半个庄园,才让他们参加寿宴。
白少央等人便拿着请帖在三天前进入了赤霞庄。
他打扮得如个世家少爷,带着一脸窘迫的盛花花和小绿姑娘一起赴了宴。
真正的世家少爷陆羡之却只打扮得如个普通武夫,跟在了关相一和叶深浅那边,倒差点叫人把他误认为白少央的跟班。
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每个客人只能带着两位同伴赴约。
不过按照如今的情形,白少央和盛花花都只能算是小绿姑娘的跟班。
小绿姑娘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能提早赴宴,倒是吸足了众人的目光。
她一出现,云阔帮的“三镇侠”厉兰镇、殷雪镇、谈雨镇便投来了惊艳的目光,号称“屏山绝姝”的商俏绝便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了个遍,月角门的“碧火催天刀”尤大娘也好奇地瞅了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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