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后的霍格沃茨相似又不同, 此刻头一次让中二少年觉得这其实可算个诡谲又阴森的地方。
日光下巍峨的城堡被夜色笼罩从而显得幽深寂静, 这孤城般的深宅高墙隔绝了几乎所有喧嚣, 只有偶尔经过的风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声呼啸而来。周围的一切怪诞又神秘,仿佛某种性质反常的事情正在暗中酝酿。
但凝神仔细去听,也许不过是走廊壁画里的人物发出的呼噜声而已。
事实上,同那个我曾居住过千万年的地下城堡相较, 这里显然是完全不同的优美之地。山谷, 湖泊, 人群。这里大部分时候都有着强烈而浓郁的蓝绿色自由氛围,特别是在晴朗的春季与秋季白昼;这里也并不缺少醇厚的土壤和清冽的芳香,新鲜的空气永远凉爽悠扬。
那片鼎鼎大名滋养禁林的黑湖也与冥界的河流如此不同。地下黑色荒原上寂寂而过的河流大多缓慢而暗沉, 通常浑浊不堪的水得从积满淤泥的河床上艰难通过。衷心劝告不熟悉那里的人别指望涉水过河,那下面潜伏隐藏着的绝不是污泥之类柔软又安静的东西。
而黑湖,日光下的它与名字截然相反。多数时候都一片纯净, 也许唯有教徒们渴望得见的生命河能与它一较清澈甘甜。而一旦遇到阴天或是夜晚,将会呈几何倍数般的立时深邃起来,再也不见那种清幽沉静的穿透力。若从湖底的寝室窗户看出去,不难发现湖面下涌动的水流湍急。仿佛一片内心无比丰富的流云变幻着诱惑的姿态, 对着天空喃喃耳语着只有它们听得懂的甜言蜜语,或者阴谋诡计。
夜晚,无边的黑暗施施然将这一切重新笼罩回自己的爪牙下,眼前的一切都与白昼差异强烈。而转角的阴影与叹息的风吟却似乎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孤寂与不安,从而显得愈发离奇诱人。
用过轻身咒的中二少年无声地靠近了这片夜色下景致愈发显得深奥的湖水,将马灯熄灭提在手中,借着此刻终于出现的星光,我不算很困难地寻找着某棵看起来不错的好树。
哦,应当就是那棵最靠近湖边的高大桉树,因为树下有个少年正面向湖水安静地等待着。
他的袍子整齐悬垂,腰背挺直,双手拢在袖中垂于身侧,即使四下无人他也维持着一个世家子弟应有的仪态。唯有那在复杂与沉静之间摇摆的面孔,才稍稍泄露了一点他此刻并不安静的内心。
被狂风吹拂了一整天,此刻只有少许的云朵遮挡。星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神态。时而彷徨时而坚定,一时快乐一时阴郁。偶尔他的脸色会因仿佛下定了甚麽决心而显出孤注一掷的红晕,但立刻又转为毫无希望的苍白与悲戚。若非中二少年很肯定他现在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到来,我难免要怀疑他是在为接下来的谈话而预先进行着彩排。这神情交替太快,或许正如同他脑中瞬间闪过的无数假设,之后推翻、重选、再度推翻。
那最终定格的挫败大写在他的眼中,令他垂下头低低地叹息。
讲真,少年,想太多老得快。
我解开了一些咒语,以适度的音量友善地打个招呼:“晚上好,麦克米伦先生。”
“哦!夜安……迪厄多内先生。”这少年吓了一跳转头望向我。
“很抱歉,我本意并非惊吓你。”我和他互相行礼,“也许你不介意如之前一样称呼我拉阳。”
“当然,拉阳首席——副主席,呃或者队长?请原谅我还是更习惯称呼你首席——哦见鬼,我都在说些甚麽……总之,请你也直呼我艾伦就好。”
我笑了一声:“好了艾伦,没关系的。我猜你其实也看出来我不是特别在意某些头衔或者身份。”
麦克米伦家的孩子愁容满面地胡乱点了一下头,却踌躇着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我做个邀请的手势:“也许我应该提议稍微散个步。”
他僵硬地笑了一下:“当,当然,我的荣幸。”
月亮被遮住的晚上其实并不完全黑暗,有点点光团在湖面上晃动。也许是某条鱼的鳞片,也许是天上的某颗星。
我按着某个固定的步伐节奏前进:“我很抱歉让你等这麽久。”
“不不,没关系,我知道您今晚得先巡夜。”他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而我才应当致歉,让您上了一天的课之后还要来处理这些琐事。”
“敬称真的没有太大必要,我也只比你大一岁。”
麦克米伦家的孩子眼中写满了一个斯莱特林会理解并认同的某些权力划分带来的身份差别,我也只能耸耸肩放弃纠正这个:“好吧,我没记错的话,目前是六年级的分数增加最多。真是不错。”
他露出个小小的笑来:“是的,同学们都很努力。”
“有的时候尽力就好。不管我们喜不喜欢或是能否理解某些手段合理与否,‘达到目的’这一标准有些时候确实令人绝望地感到这个世界的恶意,是不是?”
麦克米伦咽了口口水:“哦,拉阳……呃,副主席。”
“拉阳。”我看着他最次肯定地点了头。
他的眼睛立刻闪亮起来。
一个斯莱特林世家的孩子显然明白正式且明确地再次交换一个名字意味着甚麽。他抿了抿唇深吸口气才道:“也许我有这个荣幸能耽误你更多一些的时间。”
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我正是为着倾听才来的不是麽。”从袖子里我取出今早训练前因握手而接到的那张便条,“我得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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