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想什么啊?到你上香了。”
原来自己一直站在韩掌柜的棺木前发呆,前来吊唁的人都在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赵修给韩掌柜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
“凶手这么快就抓到,韩掌柜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回家的路上,柳安居低着头说。
“是啊。”
赵修只应和了一句。他对韩掌柜的死还有疑问,不过不想告诉柳安居。
“抢钱就抢钱,干嘛要杀人呢?”
不满地咕哝了一句,柳安居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路过茶摊时,几个衣着鲜亮的妇人坐在一起谈笑,走近了才发现她们竟是在说韩掌柜的事情。比起韩掌柜的身后事以及孤儿寡母的生活,她们更加在意以后没人再到长安购进最新式的首饰,这令赵修不免觉得有些心寒。他只想赶快走过去,眼不见为净。
然而柳安居却好像被触碰了逆鳞一样,突然对着那些妇人怒吼起来:“你们太过分了!韩掌柜死得这么冤枉,你们却只想着自己!”
几个妇人登时被吓得僵在当场,赵修也是。说起来,这好像是柳安居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无理取闹的时候除外。茶摊老板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慌张地问发生了什么事,赵修这才反应过来。
他慌忙拉住柳安居,可是柳安居非但不听他的话,还不依不饶地对着几个妇人怒吼。几个妇人也不示弱,纷纷站起身来反驳。如果柳安居跟她们动起真格来,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输,
因为她们是女人。赵修捂住柳安居的嘴,硬是把他拖出了人群,回到家里才放手。
“你这是怎么了?”
按住还要出门跟那些妇人理论的柳安居,赵修忍不住吼了起来。他能够理解柳安居仍旧责备自己的心情,但是为了这种事跟人吵架,怎么都有点不像他。虽然跟自己经常耍赖发脾气,可他跟外人从不这样,甚至有些人觉得他就是个软柿子,怎么欺负都可以。
柳安居狠狠地瞪着赵修,无言地挣扎一会儿之后终于放弃,接着低声哭了出来。赵修捋了捋他被自己弄乱的头发,安抚似的亲吻那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颊。
“她们……太过分了。”
过了许久,柳安居才吸着鼻子呢喃,仿佛在给刚才的失控找理由。
“是,她们的确不对。”
赵修顺着他的话安慰道。柳安居听了搂住了赵修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哭着问:“人都是这样吗?”
没等赵修回答,柳安居就在他肩头放声大哭。赵修抱着他,轻抚着他的脊背,低声地安慰他。
“我爹他刚刚不见的时候,大家都很关心。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大家就都忘记了这件事,连提都不提,就好像我爹从来都不存在一样。他们的命明明都是我爹救回来的,为什么我爹不见了,他们还可以当做没事发生?可是韩掌柜他还记得我爹,还说要帮我找他。为什么偏偏是他呢?那些人经常到他的铺子里,总是要韩掌柜算便宜一点。为什么他现在死掉了,这些人还可以笑着说他死的不是时候呢?”
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掌柜,就是皇帝死了,真正能够为他伤心的又能有几个?也许柳安居以后会明白这个道理,会像自己一样泰然处之,然而赵修不希望他变成那样。
“去长安吧!”赵修按着柳安居的肩膀说,“我们一起去长安找找看。”
☆、繁华落尽处
天刚蒙蒙亮,赵修和柳安居就像做贼一样偷偷溜出了百草堂。隔壁的李三嫂已经出去送货,赵修就趁这个时候在她房门下塞了一封信,请她帮忙照看百草堂和后院的三只母鸡。去长安这件事他们没跟李三嫂说,如果说了的话八成会被她狠狠教训一顿。的确,赵修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于草率,但一看到柳安居为此而心绪不宁,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两个人没有多少积蓄,东凑西凑也只有不到二十两银子而已。所以出门之前,赵修就已经和柳安居做了约定:无论找没找到他爹,两个人都要在夕元节之前回到桃源县,另外,在长安看到好吃的也不会买给他,绝对不可以乱发脾气。
气鼓鼓地回答了一句“我才不会咧!”,柳安居使劲锤了他的后背。其实他知道柳安居不会,只是故意说来气他的。
先是坐了五天船到了距离长安最近的渡头,然后又步行了整整三天,他们终于到了长安附近的兴平县。若是继续赶路,在长安城门关闭之前他们就可以到达。但是赵修决定现在兴平县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一是为了省点钱,二是他累得再也走不动了。
昨天因为赶路错过了投宿,两个人只好在破庙借宿一夜。他还担心柳安居会不会因为不习惯休息不好,特地东奔西跑找了好多干草给他铺在身下。结果事实证明是他低估了柳安居的适应能力,这个光着身子都能在草地上睡着的人,只要让他躺下就完全够了。睡不着的人是赵修,他整整看了一夜火堆,又听着动静防止野兽袭击,还要给睡着了也不老实的柳安居盖好被子,简直比赶路还累。现在他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赵修一脸疲态地要了间上房,柳安居不禁惊讶地看着他,低声问是不是说错了。赵修当然不是累得糊涂说错话了,而是早就在心中算计清楚:这里住宿便宜,如果要上房的话洗澡水就不会另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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