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好几次“死”字,方培心中如同被锥子反复戳穿似的疼痛万分,那个人向来高高在上,强势专横,为什幺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性奴舍弃尊严和生命?
彻骨的冰冷冻住了流淌的血液,眼前浮动着闪烁的银色星火,昏沉的脑际揭开尘封许久的回忆。跨过遥不可及的鸿沟,最清晰的竟然不是那人的残忍绝情,而是他浸满专注爱意的沉静眼神,仿佛宁谧笼罩的月光,不由自主地沉迷,但随着时间流逝,任是攥紧拳头,徒劳地留不住一丝温柔。
无关对错,元凛是他不能触碰的禁忌之门,他们之间不该有交集,否则不仅自身遍体鳞伤,还会引来愈演愈烈的祸患。杀戮的烈火和鲜血历历在目,元凛放下身段求他原谅,可若是他原谅了对方,谁又能原谅他的自私、鄙贱和软弱。换成十年前的自己,肯定会放下无谓的爱恨纠缠,选择孑然一身的离去。
但时到如今,即便他能狠心舍下垂死的元凛,难道也要抛弃幼小无助的儿女?尤其是冉冉,和彤儿如如不同,从出生起便被迫交由穆骁戈抚养,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表面上装作坚强独立的样子,骨子里却没有安全感,刻意地讨好自己。
“冉冉。”方培心中叹了口气,将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年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对不起,是我不对,吓到你了,以后不要骗人了,嗯?”
方冉猛地点头,抽抽搭搭地保证:“我、再也不骗人了……我不想当孤儿,您去看看父亲吧,他特别想,临死前能见到您……”
看着方冉布满泪水的晶莹蓝眸,方培发觉自己说不出半个不字。
也罢,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放纵地飞蛾扑火。
幸亏手下及时阻止,元凛才没当场自尽身亡。腹上的伤口引发了剧烈的感染,来势汹汹的病情将众人吓得不轻。回王城后,在御医的精心医治下,病势终于缓和了些,高烧昏迷数日总算醒了过来。
他醒的时候,恰好方冉在侧,无需任何言语,他透过这个苍白漂亮的小人儿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男人,那个曾经得到过,最终因为自私贪婪而遗落泥沼的珍宝。
当他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经常梦到当初肆意凌虐践踏那人的画面,他化作一缕失落的魂魄呆愣地看着方培被马匹拖拽在后面,结实的绳索绷得直直的,赤裸身体被沿路的荆棘树干划破,不断有鲜红的血液盖住黑色凝结的血污,痛得发出野兽般的惨呼,可驭马飞奔的人没有回头。
元凛扑过去抱住了男人,怕他的血流尽了,身体开始发冷,怕他死在过去的某个时刻,任是翻山越野,无迹可寻。
明明动了心,不愿意承认真实的情感。不想失去他,多次逼得他差点死去。夺走了他的一切,却不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原来,他的爱,就是方培痛苦的源头。
送走少年后,元凛强撑病体,口述遗嘱由景坤誊写好,颤抖地握笔签字。
“陛下,属下知道方培……”景坤心急道。
元凛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不,不必了。”
也许有一天方培会回来,为了成为西罗王的孩子。
服下安眠的药汁,黎明之际,元凛闭上眼睛,在药物作用下,他睡得很沉,没有做任何噩梦。
不知何时,暖融的阳光包裹了他的周身,他安谧的脸庞浮起久违的淡淡笑意,紧皱的长眉舒展开来。
他不知道的是,方培坐在床畔,遣去医生下仆的偌大寝殿只留了他们二人。不由得伸出手,拂过元凛侧脸上的烫伤,停留在人中处,鼻间微弱的气息滑过手指,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蓦地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将手压在下面,口鼻恋恋不舍地蹭着手腕,朦胧地道:“嗯……”
模糊的低哼惊得方培果断抽出手,元凛随之惊醒,神情恍惚地看着上方无比熟悉而心疼入髓的爱人,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另一场梦境。
如果这是梦,但愿他可以长睡不醒。
“培。”元凛唤道,他从不知道自己可以流这幺多眼泪,挡住了他盯着对方的视线,脑子里什幺都没有,只有他的人,和他的名字。
“培?培,培。”他眼泪和鼻涕齐刷刷往下淌,哽了一下,随后又继续重如果〖】..复道,“培……”
方培不知所措的待在一旁,他从没有见元凛这个样子,哭得像个九岁的孩子,眼睛都哭红了,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哎……”掏出块擦过冉冉鼻子的手巾,早上匆匆赶来也没洗,索性不干不净地呼在元凛脸上又擦又抹,“别哭。”
元凛咧着嘴,哭得不比如如好看,方培越是劝,反而越是有洪水决堤的迹象,他缓缓抬起剧烈抖动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男人的手掌,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四目相对,那双眼就像下过雨的天空,美得澄净通透,不含一丝杂质。
有些事情,从开始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辗转忐忑的命运,密林间压在上方的高傲少年,被风扬起的长发,勾人魂魄的眼瞳,只看一眼就沦陷其中,不能自拔。
“元凛……”
“别说了,别说,培,陪我一会儿吧。”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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