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最近”可能不太恰当,实际上,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没有好本子,没有好角色,能供挑选的是那些露个脸笑一笑便能轻松过关的言情剧。从导演到有对手戏的演员,无一不在敷衍了事,念完那些让人牙酸的超现实台词就能轻松过掉一场。从进组到杀青,耗时往往不过一两月——他不要那样的。
譬如下月即将开拍的《七度青春》,就是此类片约的代表。光是名字就让人提不起兴致,更不必提其中乏善可陈的剧情:穿着校服在校园里逛上一圈,走完冤家初恋堕胎等一系列流程,最后掉两滴廉价的泪。但经纪人也明白地告诉过他,最近没有好剧本能给他挑拣,有这样火得快的角色可接,已经算是他的运气。
这样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约,就是他拒绝王太太的那一天。
一阵反胃。周念按了按眉心,舒展眉角。每个好演员都擅长表情管理,他也一样。莉姐让他来公司,多数时候是有了新计划等着同他商量。这种时候,不能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
即使他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本子在等着他。
他推开玻璃门,首先看到了一大束花。
会议室从不放花。莉姐——许莉,他的经纪人,是个待人待己都一丝不苟的人。评价谁为“一丝不苟”时,往往同时包含了“严谨”与“无趣”两重内涵,她即是这两种特质的典型代表。严谨,表现在工作时容错率极低;无趣,则是从不容许无关紧要的东西出现在工作场合。
而桌上的瓷瓶里如今插满了层层绽放的白玫瑰,远看像一整瓶满溢出的雪。走近了才发觉,花束中心里还藏着朵格格不入的红玫瑰,一张木笺正别在它枝上。周念拿起扫了一眼——没看懂。
卡片上写着一串流畅的花体字母,像是法文,想来可能是句诗。但再美的赠言不让人看懂都算失败,周念放下卡片,问:“谁送的?”
“你的粉丝。”对面的男人回答。
那是林宸。他与周念同岁,毕业于同一所戏剧院校,又签在同一位经纪人手下,称得上是缘分匪浅。比起周念的沉稳,他更像个半大少年,此刻正翘着腿半瘫在沙发上,闻言挑起了一边眉毛:“还是一个很了不得的粉丝。”
“……”周念问:“张主席?”上次电影节时,这位老先生曾公开表达过对他的欣赏。
“不是这种厉害。”
“……”周念不说话了。他想到了王太太。
“是裴洵。”林宸凑了过来,语气神态都活似影片里见不得光的特务,像在传递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就是那个裴洵。”
周念当然也知道裴洵。
如果有人每隔十天半月就要窜上头条,引得娱乐公众号纷纷为其开设“新欢速报”这样的专栏,谁想不知道都难。周念身在圈中,自然不能免俗,不仅听过他的事,还见过他几面——虽然对方不一定认出了他。
第一次是在去年六月。他那时已渐渐拼出了点名气,档期被排得很满,赶着难得地空隙回母校完成毕业礼。初出茅庐的新星们裹在如出一辙的学士袍里,努力展现着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只因媒体的镜头早早对准了这场盛会,凭各自的手段就能决定明天的版面。这场典礼和所谓母校情怀毫无关系,能吸引学生回来的唯一原因不过三字:“曝光度”。
而所有毕业生得到的曝光度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裴洵。
他是来观礼的,为的是当时的女伴,与周念一届的某位“级花”。说她是某位“级花”,是因为大多电影院校的一届学生中总要出四五位级花,谁买了通稿谁便能扣上这顶帽子。但“女伴”这个词是极适合她的,于裴洵这样的公子哥儿而言,会按季换新,是定期揽在臂弯间的装饰品。
从当时起就是这样了,当裴洵的“女伴”绝不是什么丢份的事。对每个在他身边停过的女孩,裴洵虽不会给什么“名分”,待她们却都像是上了心的,会挽着她们参加一场场晚宴,为其引荐各路名流;带情趣的事也没少做,如以她们的名义认领一只珍稀动物,又如参加她一生一次的毕业礼,让她成为一整天的镜头中心。
“早知道他来,我就不赶这热闹了。”周念听到有人这样感叹。
是的,人潮总追随着他。裴洵那天穿了件挺括的衬衫,将墨镜松松地坠在襟口,露出一截清秀如竹的锁骨。这样的他走在校园夏日浓绿的密阴下,并不理会镜头,却已是目光中心。旁人对他围追堵截,他只侧身同女伴交谈,全然无视四周歆羡或讽刺的眼神,从容得像身在名利场上。
有他的地方,空气都仿佛染上了靡丽的味道。
“不愧是‘小泰迪’。”刚才那人接着嘲讽,“看那德性,和他爹一模一样。”
别的世家以家业出名,裴家最有名的却是其三代单传的种马属性。奠定家族基业的裴太爷一生娶过七房太太,是位闻名遐迩的fēng_liú人物。这位豪壮的祖先培养出了情史丰富程度丝毫不逊于他的儿子,著名企业家裴鸿先生给裴洵先后找过四位明面上的继母,暗地里,这个数字怕是还要翻上几翻。
而裴洵……他比父亲和祖父更“优秀”些——他还喜欢男人。
周念低头看向那捧玫瑰,眼睫垂了下来。
第2章
这早已是圈内公开的秘密。
有钱人么,玩起来荤素不忌,男女不忌,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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