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未晞看得好笑。
突然,她的笑僵掉了,急忙走了几步,把自己藏在大柱子后面。
一秒、两秒、三秒……
未晞在心里数着时间,南楷钧应该已经走过去了吧。
“你觉得这里是可以藏人的地方吗?”那道熟悉的声音隔着柱子传过来,此时他靠在柱子的背面,两手保持着拧开一瓶冰水的动作,凉意隔着瓶身冻着手腕。他的声音就像绕了一个短短的小小的弧,落进她的耳朵。
“未晞呐,”他又说,“我不是瞎子。”
小卖部的老板娘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收着钱,那些在货架之间拥挤着的女孩子大声问外面的同伴矿泉水是要怡宝还是农夫山泉,得到一句“随便”的答复。
“未晞你——完全可以磊落地站出来的,做错事的又不是你,说结束的人,好像是我吧。”
图书馆就在这栋建筑的第二层,一棵大榕树的树冠把走廊里遮得一片阴凉,斑驳的影。
“上次叫你去我家你没去,真的是我妈妈叫你去的,再说了,就算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边去,是学校年代久远的平房,里面是墨香满室的印刷房和被“发配边疆”的地理办公室,她们找敬老师交卷子的时候看着那狭窄逼仄的房间会感慨南高果然是重理轻文。
“如果分开以后,我和你就要受到太阳和月亮的诅咒,永远不能相见,那么我——是不会装作大方说因为你不乖所以不要你这种现在听起来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话的。”
起风了,叶子和叶子开始说话,窸窸窣窣,窃窃私语。
敬老师告诉她们,南允的风,从印度洋来,它翻越世界屋脊青藏高原,惠顾南允这座小城,在她们抬头仰望的天空中,凝结成云,降落为雨。
下午四点三十一分的太阳,在西方的天空中,垂落它的目光,从学校围墙望出去,可以看到城市的上半截,在一片橘色的暖茸茸中。
曾老师的语文课上,曾让未晞站起来念范文,她很矫情地写,“人潮是一片拥挤的海,墓碑是一片干枯的林。”
一秒、两秒、三秒……
她从大柱子后面出来,看见他已经不在了。
就这样过去吧,这个恼人的、磨人的、初恋夏天。
溯游从之·南
南楷钧把车子从学校的小北门开进去,停好,从车上下来,正好碰到从教学楼出来的学生会现任主席沈涵。
沈涵穿着包臀裙,高跟鞋,短发简洁利索,妆容淡雅,怀里抱着文件夹,走过来的时候一步一声,她向南楷钧问好,“学长。”
南楷钧穿着黑色西装,靠在车门上,淡淡地笑,“看样子,这个学生会主席你当的不错。”
沈涵谦虚:“还是比不上学长。学长以前做主席领着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在整个煦城都是出了名的。”
在南方的经济之都煦城,南楷钧带领的煦城商学院学生会可谓是声名远扬。那些打着领带架着眼镜的面试官老头子对你的985、211、海外留学经历并不感冒,但是一旦你说你是煦城商学院学生会的人,那些前一秒还板着脸的老头子下一秒就会笑嘻嘻地把你请进办公室说月薪多少您开个价吧。那些成天坐在几十层高楼的办公室里运算中国各种经济数据的专家们,也不得不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煦城商学院学生会的那些男学生女学生们感慨一句,果真后生可畏。
商界的那些老辈们常微眯着眼,低低地说,煦城的天下,早晚是商学院那帮孩子的。
虽然南楷钧从学校那名为新闻社实为八卦社的小社团那里看到这样的报道时只是一笑而过,但这也一点也不妨碍学校女生们对于这位神话传说一般的学生会主席疯狂热烈的崇拜,据小道消息,南楷钧甚至还在学校有粉丝后援团,粉丝们还有专门的名字——南瓜。南瓜团的团长,正是那位最爱捕风捉影瞎写报道的新闻社社长。
南楷钧大三下学期就辞去了学生会主席一职,要去自家公司实习。南瓜们愣是把一个学生会内部欢送主席的送别仪式搞成了一个哭丧会,一个二个穿着白衣泪眼婆娑反复念叨学长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啊,新闻社社长甚至在台上放了一曲“常回家看看”,继任的新学生会主席沈涵站在一旁看着被梨花带雨的女生们簇拥着的南楷钧,深深地觉得眼前这一幕仿佛多年未得宠幸的妃子们送皇帝出紫禁城。
这些女学生是学校艺术系和人文系的,商学院里的艺术系和人文系,不用说也知道多半是摆设。所以那些女孩儿可以放心大胆地把时间挥霍在手指甲和脚趾甲上,今天是绛紫色明天是橘红色,不像沈涵们年纪小小就穿着白衬衫包臀裙抱着文件夹拎着电脑和各个大品牌公司的高层们开会。女孩儿们一直把沈涵们叫老女人,虽然新闻社社长一再阻止让她们不要这样叫,毕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女孩儿们都是些没什么良心的人精,她们的南学长前脚刚走后脚她们就选出了新的校草,于是南瓜团改名西瓜团,新闻社社长跳着脚说你们要不要这样啊,女孩们面无表情地走过说学姐对不住了你还是一个人守活寡吧我们要奔向西西了。
当然这些后续发展,现任学生会主席并没有告诉前任学生会主席,他们的谈话,很有学生会主席的特色。
“学长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回来看看,毕竟还没有正式毕业,我还算这个学校的大四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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