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耐心听怀中人说着,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那个坚强的魔法师如今哭得像个孩子,但他想,这并不能说明魔法师软弱。
毕竟自己昏迷的这些天里,这家伙该忍得多辛苦啊。
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魔法师的状态,从离开无限市时候的满心愧疚,到色雷斯被强迫回忆起从前的痛苦和恐惧,接连的失去像是浓缩了魔法师的一生,而最后世界关闭,又面临过濒死的绝境,就算当场崩溃也不为过。
可是他刚刚却从知世那里得知,这家伙竟是衣不解带地守了自己好几天,除了刚到日本国时的慌乱之外,几乎连一滴眼泪也未掉过。
怕是强忍了那么多天,直到自己醒来刚刚松了口气,才这样一股脑爆发出来了吧。
想到这儿,忍者越发地心疼起来,把右手轻轻搭在他背上,像哄小孩子似的,顺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
“别怕,我还活着。”
魔法师却哭得更厉害了。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
“就像当初看着法伊……那时候……就像天都塌了一样……”
“法伊也是……王也是……”
“你们……都是……都是因为我……”
伤口这种东西,不管是什么样的,都是及早治疗才好,即便当时有些疼也值得;若是一直捂着,直到最后化了脓,烂到了骨子里,便非刮骨疗伤不能治愈。
而眼前,他的魔法师哭着他的兄弟、他的王,哭得难以自持,就像是要把百年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那样。怀里的人死死抱住他,像是被这世界抛弃了一样的无助。
可就算如此,魔法师仍旧避开了黑钢身上的伤口,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
何况,听到心爱的人如此的担心自己,他高兴感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呢?
他轻拍着爱人的背,安慰他道:
“不用道歉,是我吓到你了,还杀了你的王。”
“不……”法伊否认道,“我不是怪你……我早知道王会有那一天……只是……”
“我只是太难过了……”
“我知道。”
“可我真的下不了手,他毕竟……毕竟是婆婆之后第一个对我们好的人,我……我……我杀不了他……所以才害你成了现在这样……”
“没关系,这都是我自愿的。”
“你……”
魔法师一时语塞,只得呆呆地看着忍者。
见他哭得不再那么凶,黑钢单手扶住他的肩膀,让他从自己怀中直起身子,与自己平视,后者不想被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有些躲闪,但还是半被强迫地坐直起来。
月光下,黑钢看到他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神情有些迷茫,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孩子。
“都哭成什么样了,”他既心疼又爱惜地,“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吻去他眼角的泪珠,握住他冰凉的手,放在掌心里捂暖。
“那不是你的错。”
失去像父亲一样存在的阿修罗王,甚至还被逼着要亲手结束这一切……同样失去过父母的黑钢太能理解这种心情,那时的自己尚且也因此而心智崩溃,即使得了知世的引导,也迷惘了多年不能释怀,何况把一切罪责都独自承担的魔法师?
但当时的状况,已经并非三言两语可以改变,阿修罗王的死已成定局。可亲手杀了阿修罗王这样的事情,对极重感情的魔法师来说,无异于要他自己的命。
杀掉一个陌生人,对已经杀人无数的自己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就算违反咒印力量减弱,也总好过看着魔法师悲痛地死去,所以黑钢宁可冒着让他恨死自己的危险,也要替他动手。
不过幸好,他没有死,也没有恨自己。
“再说,也不用一次都哭完,以后有得是时间。”
话里带了些调侃的笑意。魔法师知道黑钢是在哄他,但此时被黑钢捧着脸,被带着薄茧的手抹去脸上的眼泪,被如此近距离盯着,再加上这话,也不免羞得满脸通红,别过脸去。
“唔,黑大人不介意?黑大人可是变弱了……”
“啰嗦。你敢嫌弃?”
“诶?”
话题突然超出了控制范围,法伊有点懵,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说,我变弱了……咳,你有什么意见吗?”
直接说出“你嫌弃我吗”未免太羞耻,黑钢换了个说法,还以拳抵唇掩饰了一下。
“我……”
黑钢背着光,让他暗红的瞳色显得分外幽深,完全舒展开的长眉如墨,往日凌厉的凤眼里全是温柔,而他宽厚的掌心温暖了自己冰冷的脸颊。
就像他这个人,几乎凭着一己之力,温暖了自己的世界。
魔法师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鼻头又有些酸。
“黑大人。”
“嗯。”
“不疼么?”
“还好。”
“嗯……就算变弱了也是黑大人。”
“……唔。”
“喜欢黑大人。”
“好。”
“……”
魔法师紧张起来就容易话多,而且翻来覆去就那几句。黑钢见他已经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又恐怕他说着说着再想起别的什么有的没的,花前月下,美人当前。
窗外樱花正好,月光下,他身前,坐着他的心上人。
“黑……唔……”
魔法师大概还想说点什么,但那些絮絮叨叨的歉意全被封在了这个吻里,像是在昭示着忍者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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