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张景棠睡得比上一次更久,直到下午三四点,才睁开眼。此时严文熙已经熬红了双眼,面容憔悴,从昨晚到现在更是颗米未进。但是他一见张景棠转醒,立刻欣喜地上前,将人搂进怀里,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阿棠,还有哪里难受么?饿不饿?想吃点什么?还是想喝水?我去给你拿……”
说着,严文熙就想起身给张景棠倒杯温水,却被怀里的人一把拉住。他身子僵了僵,却是不敢看张景棠一眼——他怕张景棠想起一切,从此眼中再也没有温柔眷恋和信任依赖,只有恐惧疏离。
“怎么这么紧张,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我哪里听得清。”张景棠却是笑着说,“我没什么事,你别太担心了。”
严文熙略有些诧异,他低头看张景棠,对方一双杏眼弯着好看的弧度,就这样温柔地带着笑意地看着他,竟没有一点不自然和疏离之感。
“你……头不疼么?”
张景棠摇摇头,道:“就是睡久了有点懵……”
迟疑了片刻,严文熙又问:“昨晚的事还记得么?”
“昨晚?”张景棠微微皱眉,想了想,又摇头,说,“我只记得我在车上睡着了,然后你好像有抱着我去床上……”说到这里,张景棠有些不好意思,撇开了视线,才继续说,“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然后张景棠环顾了一下四周,才疑惑地问:“行舟,这里是医院吧?我不记得你有跟我说来k市后要直接住院啊……”
严文熙听到这里,也知道张景棠根本就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没有将那些遗失的记忆捡回来,他还以为自己来k市后就直接到了医院,然后一觉睡到现在。明明他应该高兴的,应该感到庆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些发苦。
“我不喜欢待在医院里。”张景棠拉了拉严文熙的手,让他回神听自己说话,语气有点抱怨,“行舟,现在还不是非住院不可吧?”
第一次发病后,张景棠就跟他说过不想待在医院里,后来严文熙才慢慢了解到,是因为他父母重伤后在医院救治,年幼的他守了大半个月,却还是眼睁睁看着父母争不过死神,先后咽下最后一口气,心率仪那刺耳的持久的声音,让他从此不愿在医院多待。
知道这一点,严文熙自然是会顺着张景棠的意思:“好,等医生过来给你做了检查,我就带你回家。”
然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昨晚的事摘了一半说给张景棠听:“原本就没有直接送你来医院,但是昨晚我一时大意,又吓着你了,弄得你发病,这才不得不来医院。”
张景棠见他一脸自责,便伸手捧着他的脸,凑上去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安抚道:“这不怪你,你也不是有意的。何况这病就是看起来吓人,其实每次发作睡一觉就能好转,你也别太担心和自责了。”
这番安抚的话听在严文熙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了。是他害得张景棠眼盲毁容失忆,还落下这样的疯病,如今他再懊丧自责也不能让时光逆转,减轻张景棠的痛苦,而张景棠却还怕他自责担忧,转而来安慰他。
“阿棠,阿棠。”他一连喊了两声,紧紧抱着张景棠,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有多么孩子气,只知道一边对自己生气一边低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放心。”
张景棠也回身抱住他,柔声应着:“好。”
感受着怀里温暖的体温,听着张景棠安心的话语,再加上知道张景棠并没有想起几年前的记忆而憎恶自己,严文熙此刻终于放松了一些,于是通宵未眠的疲惫立刻向他袭来。
“行舟?”张景棠敏感地察觉到了严文熙的变化,他推开严文熙,仔细查看对方的脸色,见他双眼通红,眼下泛着淡青色,面容憔悴,这才惊道,“你怎么这么疲惫?一晚上没睡吗?”
说罢,张景棠连忙往后挪,将不大的病床空了一半出来,然后拉着严文熙,想让他也上床来,劝道:“困了就先在这里将就着睡一会儿,别累坏了。”
严文熙却不动,只说:“你不是想早点离开医院吗?我这就去叫医生来,等回去了我再休息……”自己的住处是暂时不能回了,现在也只能带张景棠回严家主宅去住一段时日再说。
“这跑来跑去的又得花不少时间,你就先睡一小会儿也好。”张景棠坚持到,又说,“我也不是那么排斥这里,何况还有你在呢。”说完,他抿着嘴笑了笑。
听见张景棠如此关心自己、依赖自己,严文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加上张景棠一片好意,他现在也实在是累极了,于是也不再坚持,脱了鞋便躺在床上。
因为病床毕竟是单人规格的,两个成年男人并排躺着的确有些挤,所以他顺势紧紧地抱着身边的张景棠。张景棠几乎有一半身子是趴在他身上的,他的头靠着严文熙的胸口,感受着胸腔里规律的震动,睡懵了的大脑竟然又有些迷糊了。
即将再次睡着的张景棠低声呢喃着:“睡吧,等你醒了,就带我回家……”
回家这个词实在是美妙而温馨,严文熙听着,一股暖意涌入心头,似乎将其余烦心事都从脑海里抹去了,他渐渐地也放松了身体和意识,随着张景棠浅浅的呼吸声,也坠入了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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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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