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名忧尘伸出胳膊向玉桌摸索,似乎还没有从醉酒和睡梦中完全清醒,栾天策目光微闪,他斟了一杯茶,塞到名忧尘手里。
名忧尘因皇帝的体贴入微和低声下气感到惊讶,不过他神色未改,抬起另一只手,用双掌捧著青玉茶盅啜了一口热茶,在缭绕的雾气里轻轻眯了眯眼,看似缓解了头痛与晕沈,甚感舒适。
“相国这会儿可好些了?”栾天策似乎觉得这样的名忧尘颇为有趣,他含笑发问,心中却想,眼前人做尽了大不敬之事,他却容忍了对方的言行,所以他此刻为名忧尘再倒上一杯茶,似乎也算不了刻意讨好或示弱。
“皇上怎会在此?”名忧尘感觉好了些,开口发问。
“我担心相国,特来探望。”
“朝阳殿中的事要紧,皇上应该先顾著那边。再说,我瞧皇上也有心多结交一些朋友,你此时离开岂不可惜得紧?”
“再好的朋友也没有相国重要。”栾天策含笑说著,语声落下之後,微微皱了皱眉头。
“皇上有心事?”名忧尘淡淡问道。
“之前在朝阳殿中见了许多人,唯独不见我那镇守边关的五弟与二哥。二哥是突然发病无法前来,但五弟……”栾天策叹道:“小时候,我与五弟常在一起玩耍,感情在众兄弟中最要好。可惜如今他身负要职,若皇室没有重变便不能率师进京。我们兄弟想共聚一堂,只怕难了。”
“皇上看重手足之情,很是难得。”名忧尘随口敷衍之後就没有下文。
栾天策斜斜躺下,将後背靠在榻中另一边的枕垫之上,隔著玉桌又开了口。
“相国,你看能不能偶尔也让五弟回京住几日,以慰我们兄弟之情?”
“刚才皇上也说了,楚王身居要职,不可无事离开边关。再则,镇守边关的将领必须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天都祖规亦有训诫:﹃若无重大变故,看守边关之将不能无故回京,否则视为谋反。﹄”
“没那麽严重吧?我只是有一年没有见到五弟,心中十分挂念罢了。相国,我大哥被封赵王,镇守边南,防止那里的夷人造反。他的职责也非常重要,为什麽他能时常回来,而五弟却必须待在大雪封城的边关?”
“赵王看守的地方没有边关重要,他当然可以受诏,往返封地与京都。嗯,看来皇上是心疼楚王久居严寒之地。”慢慢又饮下一口香茶,名忧尘顺著栾天策的话又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终於让年少的皇帝沈不住气了。
“相国,能否派一名得力将领看守边关,让五弟回京另派要职?”
“看来皇上来掖鸿宫不止是探望臣这样简单吧?”名忧尘闻言看向栾天策,轻笑著说:“听皇上言下之意,心中已有推荐的人选,不知是何人让皇上放心将如此重任托付?”
栾天策听名忧尘语气松动,他撑起上半身,朗声开口:“我觉得宋震山有能力把守边关。不知相国意下如何?”
“宋震山?他是皇上身边的侍卫统领吧?我听说此人喜欢带皇上去一些民间的赌坊和妓馆游玩。”名忧尘微转目光,眼神直接投在栾天策脸上。
“震山肚子里的鬼主意是多了些,但他艺成名师,武艺高强。那小子自小天资聪颖,颇有大将之风,我瞧他熟读兵书,操练侍卫指挥若定,不管是武技还是领军的本事都不输给当世有名的将军。由他去边关,定能接下五弟的重任。”
“侍卫统领怎能和熟识沙场、身经百战的边关帅才相比?纵然宋震山有大将之风,但他没有实战经验,不像楚王在幼年时随先皇镇压前朝馀孽,曾以十三岁幼龄连诛对方三员大将,威名传遍各邦。臣目前还找不到比楚王更合适把守边关的将帅。”
名忧尘脸上的笑容收去,他的神情温和,对栾天策说话也比较客气,不过话语中却带著不容人辩解的执意与强硬。
“这麽看来,相国是不答应了?”栾天策脸上挂出非常失望的表情,如同一个和长兄争执,但最终理亏输掉的孩子般垂头丧气,甚是沮丧。
“皇上若真想和楚王朝夕相处,臣有一个办法,既不坏祖宗规矩也可慰藉皇上与楚王的手足之情。”看著有些像是在对他撒娇,还打算痴缠的栾天策,名忧尘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异色。
“相国请说。”栾天策大喜,他的眼睛变得明亮,连声催著名忧尘快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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