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十一年被玛格丽塔博士视为她人生第二阶段的学术生涯开始得并不算是顺畅。
她早已习惯了在羡慕与惊恐的目光中走向自己的辉煌。所以,在迈出拉姆市大学院内的第一步后,当她看到那些熟悉的视线时,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是不自在。
她真的,真的,已经习惯了。
选择一群业已在自己的领域中取得非凡成就且德高望重的人们,然后在他们的正中央丢下一颗超常规格的重磅炸弹也许并非艾尔森的本意或是玛格丽塔的最佳选择,但玛格丽塔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了。
从未体验过正常生活的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其它适自己的生存之道。
明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为何,名为玛格丽塔的少女仍旧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遭受到排挤的迹象是在进入学院的第二年出现的,比她预想得还慢了一些。
一次又一次,在怀抱着刚刚通过评审的论文飞奔出学院礼堂的少女身后,总有一双双隐藏着不安的眼神目送着她离去。
玛格丽塔可以感受到背后的刺痛,但她认为奔跑着离开并不完全算是逃避的行为。
在那些眼神的人们中,也有对这个少女的际遇感到同情的人,试图婉转地提醒她不必总是逃走,以及点到即止的道理。
而玛格丽塔给予了这样的回答:
“逃跑?我只不过是想节省出时间去研究其它东西。”
“研究其它东西”,从这个只花了一年半就在学院内几乎所有领域发表了出,对于这里每一个从事学术的人而言,那无疑是一种挑衅和威胁。
因“会性人文哲学”的阵地较偏僻,所以暂时没有失守——这个刚刚还在为之庆幸的人马上就露出了玛格丽塔最习以为常面对的那种眼神。
于是,久而久之,玛格丽塔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到甚至有些安心的环境。
讽刺的是,于学院之外,“舆论风向”却一直朝着玛格丽塔一边倒。大众倾向于垂怜玛格丽塔的身世,以及膜拜她以卓越不凡的智慧所取得的成就。
但玛格丽塔本人从来没有向其他人或是“媒体”解释过她目前遭受的不公对待,结果这被某些人视为玛格丽塔的对现实的妥协,以及屈服于他们的象征。之后,这些人的想法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学院内的流“风向”。
“风向”是一种奇妙的、唯有所谓“会人士”方能感受到的独特体验。
虽然比起“外面的世界”要小了好几号,但学院也是会。
其结果就是连一些崇拜她的晚辈们也逐渐“适应了”学院里的“风向”而对她望而却步。
自己是“外人”。
他们是“这里的人”。
此外,他们大多是“男人”。
而自己是“女人”。
玛格丽塔当然有这样的自觉。她也曾试着改变,比如抽烟斗。但她很快就发现了这种尝试是多么可笑,然后放弃了——抽烟斗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而且,这让她的形象愈发格格不入了。
每每在学院“专门”为自己开辟的个人实验室里独自一人做着实验时。
在因无人打扫而遍地杂物的私人房间中开辟一片可以席地坐下边吃饭边思考问题的空地时。
或是一个人独占着明显是为两人坐而设计的长椅上时。
玛格丽塔也曾考虑过“嫁人”的问题。
但在这方面笨拙得令人绝望的她将之付诸实践时,总会遭逢到这样那样的不幸。
其带来的唯一结果就是学院里多了很多避她不及的男人和在背后窃窃私语的女性。
她性自暴自弃,将一切不满诉诸、宣泄于烟草和酒精,将自己的超凡与不羁同时佐以放浪形骸的方式流于表象,让人们进一步地站到与她渐行渐远的那条道路上去。
可就在现在,此时此地。
错过了道路的交点,本该不再相逢的人们却在不经意间迎头撞上。
满腹疑惑的人们在毫无预兆和心理准备的尴尬中反而逐渐释怀,勾起了一段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
一个侧着身子试图回避她视线的教授。
一个正在旁边不远的教室里给学生上早课的讲师。
一个她目前正在执教的学生。
甚至是花坛里的那位为学院服务了数十年的老花匠寇斯。
人们仿佛又看到了十一年前的那个整天蹦蹦跳跳、匆匆忙忙,唯一的兴趣是每天早上在花坛里摘花却屡教不改的少女。
而不是大众眼中拯救了如同一潭死水的拉姆学术界的那个女人。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暗自承认:自己无法直视她,其实只是因为她太耀眼。
随着时间流逝,学院里的人们逐渐增多,对她的异样举动一脸嫌恶、视而不见,甚至避之不及的人越来越多。但同时,因她而驻足的人数也在不动声色地逐渐递增。
尽管两者的人数还是有些差距。
对点头的人们报以微笑。
对问安的人们报以安好。
对捧腹大笑的人们报以羞涩。
对停步欲言又止的人们报以花束。
玛格丽塔以这样的方式为身在学院里的他们敲响了新一天的早钟。
无形的手撩动着人们的心弦,奏出一缕缕频率独特的波纹在空气中交击,进而又激荡起更为广泛的涟漪。
形形色色的人们发出形形色色的音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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