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清早就应该想到宋心彤不是安分的人,所以在若兰怀孕伊始,她就应当想方设法提醒她的。然而,自己终究是大意了,没想到宋心彤这般按捺不住性子。
她站在廊庑下翘首以望,终于等到画琴在烟雨朦胧中出现。她顾不得空中还在飘细雨,立刻走上去问,“怎么样了?”
画琴脸色惨淡,“敏婕妤还未醒过来,太医院、御药房太医在会诊,勉力保住了皇嗣,但婕妤娘娘醒来又怎会好受?”
苏琬清默然无言,画琴看的出她眼底的担忧,毕竟曾经照顾过彼此那么久,不去探望一下,心中如何能安?
“娘娘可要去探望敏婕妤?奴婢让荣宁在那盯着呢,等皇上一走,他便会过来通知的。”
“罢了…”苏琬清转身回殿中,“想必那边也是极乱,我还是不过去添麻烦了。”
她如此口是心非,当夜躺在榻上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一遍遍复现着往日相处的情形。
自若兰搬离承乾宫,已快有三月。整整三个月了啊!都没有再见到过她了。
苏琬清终是难捺心中的不安,将守在外间的画琴唤醒,简单更衣完毕后,在茫茫夜色中便朝遥远的咸福宫而去了。
清冷的夜凉意渗骨,苏琬清接连打了好几个寒战。她仿佛听到鸦鸟站在红墙之上悲啼,浑身上下不由泛起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所幸,咸福宫就在眼前了。
御前侍卫和羽林军层层保卫着咸福宫,陈逸亲自守在宫门处,瞧见她来,立刻迎了过来,“卑职见过瑾妃娘娘,不知娘娘深夜到访,所为何时?”
苏琬清尚有些不好意思,别开半张脸道,“敏婕妤如何了?”
陈逸恍然大悟,“请娘娘放宽心,经过太医们的诊治,敏婕妤已无大碍,刚才已经醒了过来,现服了药已经歇下了。皇上在里面守着呢。”
一提到宇文彻,她第一反应便是躲闪。画琴知她下定决心来探望不容易,此刻打退堂鼓怎么能行,于是横在她面前挡住了返回的路,自顾摇头道,“娘娘!”
苏琬清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随御前侍卫走了进去。咸福宫内静悄无声,寝殿内尚且燃着几支蜡烛,照的寝殿里昏黄温暖。她看到,那个坚毅的身影就坐在榻边,一动不动守候着。
“皇上,承乾宫瑾妃娘娘来了。“李容贵竭力压低声线,对着层层帘帐内的人道。
皇帝身体顿时一僵,却是没想到她会来。而且下面的人竟自作主张,将她带了进来。苏琬清啊苏琬清,你此刻怎么就狠不下心肠了呢?
“臣妾…”她刚要低声恭请圣安,却见帘帐后的男人挥了挥手,之后又将食指立于唇边,似乎生怕她扰了安睡之人的好梦。
皇帝故意让她看到自己紧紧握着于若兰的手,又深情脉脉地替若兰掖被角,确认没有吵到若兰后,方才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有何事?”
他态度那样冷漠,苏琬清还恍惚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是啊,现在若兰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扯了扯嘴角道,“臣妾是来探望婕妤姐姐的病情,她…她还好吗?“
“朕是她的依靠,她自然不会有事。“
皇帝语气凌傲,让苏琬清尴尬不已,仿佛她是在杞人忧天。她自知再在这里停留下去没有意义,或许自己根本就不该来,蹲了蹲身便要退下。
“等等!”皇帝喊道,她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却发现皇帝眼中匆促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既然来了,过来瞧一眼吧。”
他忽然又允准,苏琬清连忙收起惶惑,轻步至若兰榻前。若兰整个身子软绵无力地塌在锦被里,往日红润光泽的脸蛋此刻苍白如纸,她就那样静静躺着,仿佛如木头一般,没有生机。
苏琬清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嗓间呜咽起来。皇帝一把将她拉了出去,轻飘飘扔出几个字,“回去吧!”
苏琬清不知如何踏出咸福宫的,每一步都如灌铅般沉重。画琴无声扶着她,主仆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到宫巷那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似是要飞奔起来。
须臾,腰间佩剑的羽林军统领周景元出现在她的面前,他面有愠怒之意,但更多的是悲痛。
“周将军…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的这般焦急?“苏琬清心中隐隐升腾起一种不详的感觉,令她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周景元紧握佩剑,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于郅于大人不堪狱中凌辱,适才以死明志,自尽了!”
苏琬清顿时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只觉绵软飘忽在世间一般。若兰的父亲自尽了,这…这如何能让若兰接受?!
周景元匆匆朝夜色深处而去,而苏琬清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画琴唤了一声,“公主,你别吓我,皇上不是说了吗,他是敏婕妤的靠山,敏婕妤不会有事的!”
“若兰姐姐…”苏琬清踉跄着朝前走,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很快便浸湿了她的领口。若兰,她是那般娴静淡然,为何,为何要她承受如此大的痛苦呢?
此夜注定难眠,苏琬清对着昏黄的油灯愣了一个晚上。不知何时,天已经破晓,金乌缓缓升空,可那温度终究是不能让她暖和起来。
“于大人并非有卖官行为,他只是引荐了妻弟,舅爷本就才高八斗,完全能够胜任那个官职。皇上昨儿也派人到冀州查探了,奈何于大人高风亮节,被下狱便自觉耻辱,等不及皇上翻案便自尽了…“
苏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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