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二师兄像是吃东西噎住了似的喉咙里“咯儿”一响,便朝前头站着的人身上趴
下去。前头的人很讨厌地抖一下肩膀,二师兄又倒向后边站着的人,倒来倒去人们
以为他打盹哩!一当发现这是一具淌着鲜血的尸体,台下顿时乱了套。芒儿已经再
次走到杂货铺的青砖门楼下,听到了红楼那儿惊慌的呼喊,眼看着王家屋里的人鱼
贯奔出往戏台下去了,扬起手抖一抖门楼上挂着的两只碌碡粗的红灯,蜡烛烧着了
红灯的红绸和竹篾骨架,迅即燎着了房檐上的苇箔,火焰蹿上房去了芒儿夹在混乱
的人群里并不惊慌,大家都忙于救人救火,谁也顾不得去查找杀手。芒儿亲眼瞅着
杂货铺大门里抬出了僵死的新郎,又看着杂货铺变成一片火海,随后就悄然离开镇
子,芒儿来到僻远的周原坡根下,站在小翠的坟丘前,把沾着杂货铺主仆二人血的
杀猪刀扎进坟前的土地里;为了某个明确和朦胧的目的,他把身底那件蓝布上扎绣
着蛤蟆和红花裹肚儿脱下来,拴在刀把上,就离去了。
多r以后,有人发现了小翠坟头的杀猪刀和裹肚儿,杂货铺王家拿着这两样东
西报到县府。县府的警官又拿着这两样东西找到车店老板。车木匠一看就说:“裹
肚儿是芒儿的。”车店老板娘却不敢再添言,那地儿红花蛤蟆的裹肚儿是小翠扎花
缝下的。县府立郎下令追捕郑芒娃……芒儿根本不知道这些过程,他已经进入周原
东边几百里远的白鹿原上的三官庙,跟阒老和尚开始合掌诵经了;世界上少了一个
天才的车木匠,多了一个平庸乃至不轨的和尚……
“你看黑牡丹婆娘咋样?”大拇指问黑娃,不等黑娃说话他就揭了底。“她就
是杂货铺王家娶的那个新媳妇。”
黑娃不由地“嗅”了一声。
“她在王家守寡。”大拇指说,“男人给我戳死了,不为他守志,想立贞节牌
坊。我才把她掳到山上来叫弟兄们享用……”
黑娃舒口气说:“倒也不怪她……”
“当然不怪她。我是让杂货铺王家也难受难受。”大拇指狠毒地说。“我本该
是个手艺人靠手艺安安宁宁过r子,咋也料不到要杀人要放火闹j农蹲监牢!旁人
尽给咱造难受教人活的不痛快,得你没法忍受就反过手也给他造难受事,把不痛
快也扔到他狗r头上,咱就解气了痛快了。你黑娃走的不也是这个路数吗?”
黑娃点点头连声说:“对对的!”
“现在你还有啥想不开的呢?都弄到这一步了还计较一个女人g求!”大拇指
一甩手说:“我不说你只说我,而今活下的都是赚下的。无论是烧杀杂货铺还是j
农蹲号子,要说死早该变成粪土了。我能活这些年都赚下的,往后活的越多就赚的
越多。想法儿痛痛快快地活着,说不定哪一天了也就完了,也就够了。”
黑娃叹口气悻悻地说:“一样。一模一样。我的y寿也是赚下的。”
“这么说就好咧!”大拇指高兴地说,“只有当土匪痛快。咱哥俩扭成一股,
摊二年功夫把人马扩充到二百,每个尺弟都能掮上一杆快枪,咱就活的更痛快了,
咋哩?官军而今一门心思剿灭游击队,腾不出手来招惹咱们;游击队也是急着扩充
人马和官军兜圈圈,跟咱根本没啥j葛;只有葛条沟那一帮子是咱的祸害……”
黑娃一拍大腿:“把狗r连窝儿端了!”
“端是要端,得瞅好机会。”大拇指说:“葛条沟辛虎那俩货脑子里安了一个
转轴儿。四乡闹农协闹得红火那阵儿,你的那个姓鹿的共产党头儿找他,三说两说
他就随了共产党;农协塌火了官家追杀游击队,他扔了共产党游击队牌号儿又找出
土匪的旗旗子!这种人谁敢信?这俩货而今比咱难受,游击队恨他想收拾他,他也
叼空想收拾游击队;他急着想扩充力量对付游击队,拉我跟他合伙,我不g!跟这
种货谁敢共事?他就想掇我的摊子端我的老窝儿。一句话,这货不除终究是咱的祸
根!”
黑娃还是冷冷地重复一句:“咱先把他的老窝端了!”
“好!”大拇指举起酒碗说,“咱们就开始准备这件大活儿吧!”
黑娃饮下碗酒:“放心啊大哥!黑娃脑子里没有转轴儿,是一根杠子!”
天s透亮。大拇指说:“夜个黑间有人个来寻你,我让他先睡在你的炕上……”
黑娃忙问:“谁?谁还来寻我?”
大拇指笑笑:“你进门就知道了。”
黑娃走进自己的山d,惊得叫起来:“哦呀兆鹏……”
第二十二章
黑妓看见坐在自己铺炕上的人,愣怔许久才辩认出兆鹏来,随之俩人就j臂呼
叹起来。黑娃久久地瞅视着兆鹏,头上缠裹着一条脏兮兮的蓝布帕子;穿着一件褐
s的蓝s对襟布衫,肩头缀看一块白布和一块黑布补丁,衫子的下襟过长,茬住了
前又盖住了p股,黑s布裤,又缀着蓝布和紫红s的补丁;脚上蹬着一双饿麻六道
的麻鞋,白布裹毡从脚趾一直缠扎到膝盖;从头顶有帕子到脚下的裹缠布,全都污
染着草汁树y漆斑和苔藓的g涸的黑s疤痕;脸上也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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