汎尘不再理会缩在角落里任人欺凌的女子,不是他没有同情心,他只是没那闲情。
在汎尘准备下楼的时候,被一个打扮浮夸的妇人拦住,妇人眉开眼笑地说道,“这不是闵德府的少爷吗?怎么有空回到古城,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殴打女子的壮汉们闻声停下手,扭头看向银发少年。
汎尘正要离开之际,余光瞥见角落女子,微微一震,这目光是几个意思?难不成在责怪他?他看着女子,女子也不回避视线,直直地望着汎尘。
眼明手快的妇人连忙招呼壮汉们搬着烧焦的尸体离去,替屋里的人关上了房门。妇人心中窃喜,今日之后,这家小店的门槛必定会被无数的人踏破。
女子嘴角残留着被壮汉打出的血液,她依然一动不动地缩在角落,却坚定地望着汎尘。
“我跟你有仇吗?”汎尘开口问道,这女子的目光令人十分介怀,他没记错的话,他根本就不认识她。
“为什么没有救我?”女子反客为主,质问汎尘。
“小丫头,我主人为何非要救你?”吉宝忍不住反问道。
女子见空气说话,也不诧异,这里的人当然知道透明人的存在,故而不会大惊小怪。原来女子将丝巾丢下楼,是为了向路人求救,刚好落在汎尘身上,他却完全不理会。
“你明明可以救我,举手之劳,为何不救我?”女子依然用不同于她外表柔弱的语气问道,特别是那双眼眸,不容忽视。
“你真可笑,即便是举手之劳,凭什么非要向你伸出援手?”吉宝是看不下去了,原本对这名女子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有些同情她,被她这么一说,只剩下莫名其妙。
“你不会说话吗?平时都由你的透明人替你开口的吗?”
吉宝要疯了,这丫头是外星来的吗?竟然不认识汎尘!
女子见汎尘依然不开口,低下了头,低声说道,“一样是落寞的人,何必区分高贵和低贱。”女子说完,脸上浮起嘲讽的笑意。
落寞的人,多么精辟的话,形容现在的汎尘再合适不过,他走到女子跟前,略感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那我问你,闵德府就比琉璃阁好吗?”
“琉璃阁?”
“到处都可以听到你的消息,人们都喜欢议论你,即便芝麻大小的事,人们都津津乐道,仿佛知道的越多,就可以靠你身上的光环更近,可笑,说白了,你只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那你告诉我,怎样的人才叫有心有肺?看到你这样病急乱投医的人,必须救你,是吗?”
“你不应该救我吗?”女子直勾勾地盯着汎尘,又是一句反问,这汎尘是不是无意间杀死了她的父母?女子看着地上残留的灰烬,继而道,“既然你建造琉璃阁,难道不应该负点责任吗?果然有钱有权的人,都是没心肝的人。”
汎尘这才听出女子的意思。
原来女子本是琉璃阁的人,琉璃阁虽宾客满堂,人来人往,却是高雅之堂,所有女子也皆是品貌端正,内外皆修之人,即便是侯在雅阁门外的女子,身份也绝不低于外面的闺阁小姐。琉璃阁血案之后,汎尘离去,而木芷凝又无端变成了吸血鬼,吸食阁内女子的血液,她们才纷纷离开了琉璃阁,几番辗转,最终落得如今的下场,在烟花柳巷、贱卖下流之地,苟且偷生。
吉宝也听出了女子话中之意,却依然没好气道,“即便你曾是琉璃阁之人,也不能这么和主人说话!”
“的确,我不能要求太多,我们这样的人,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个下人,又不是璃国公主的高贵身份,可是举手之劳,很过分吗?”
汎尘还在琉璃阁的时候,他的眼里除了木芷凝,可没有任何人,没想到琉璃阁还有这样倔强的女子。
汎尘走到桌边,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劣质的酒水,远不如琉璃阁最低身份之人喝的茶水。或许这女子如此介怀,只因为当初的琉璃阁过于华丽和富贵,故而无法忍受在这卖身卖笑。
如果木芷凝还在,那小丫头一定和这名女子差不多高了;如果亚特还在,一定坐在汎尘的桌边,共饮美酒。
女子擦了擦嘴巴的血迹,整理衣衫,揭起帘子,走进内间。
屋里响起悠然琴声,琴弦于女子指尖颤动,本是怡人的音调,到了汎尘心头,却说不出的苦涩。
汎尘想起那支躺在地上的发钗,他可不止见它一两次,它一直都在,一直被夕瑶用心收着,他只是不说,却不代表他不介意,他很想问夕瑶,它就这么重要吗?还是亚炽在她心里重要?
夕瑶虽然不再将发钗插在头发上,却无时无刻留在身边,如此爱不释手,何尝问过汎尘心里的感受。
那日她泡在冰冷的湖水中,口里说着找到了,汎尘何尝没有见到她手里藏着的发钗,如此耀眼夺目,没看见是瞎子。
夕瑶躺在汎尘身边的时候,发钗就被她藏在枕头底下;她走到那里,腰间永远藏着那支发钗,形影不离。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即便是他亚炽,我都可以把他抓来关进笼子送给你,可他不是宠物,他是一个男人!”汎尘低垂着头自语道,那双蓝色的眼眸显得好落寞,好无奈。
汎尘虽然不是吸血鬼,但他知道,吸血鬼对血液是有要求的。他们可以吸任何人的血液,仅仅是因为饿了,因为需要,就像普通人需要进食喝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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