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充满了杂念,我暴躁地想要打滚,如同一只爪子里陷进了一枚钉子的狮子,我渴望平静,但是我却不能求她给我,她是任梓墨,是我认识的人。
我希望的主人是不要太好的,因为太好的人会被很多喜欢,很快便会厌弃我,我希望她不会是我认识的人,最好解除状态后永不相见,我不曾与她在街上擦肩而过,更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
但是她的存在否定了我的一切,我感觉到自己被戏弄了。
“宝贝……”
“我要回家,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上一秒钟。”我拒绝被她触碰,顽固抵御着她的声音和气息。我期待被她的手抚摸,但是此刻却不想她碰我。
她以什么样的身份碰我,触碰的又是哪一个我?
我无法在她这里得到平静,我选择了逃避。我仓皇而逃,不顾脚上的伤,穿上衣服套上鞋子便跑出了家门,我跑到楼下才意识到脚上的袜子没有穿,我落在了楼上,我不能回去,我已撕毁了我们之间的契约,如我所说,违反的人将受到惩罚。
我在等出租车,车子开过去又开过来,却没有看到我,我是真的成了一团云,小孩子都以为云是柔软的,可是大人却清楚云是不存在的,所以他们看见也不会去搭理。
我蹲在路口哭泣,身上的疼痛已经不是我的骄傲,是我的红字,让我觉得羞耻,我竟然让一个我认识的人来鞭笞我,她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平时的我?
她的车停在我面前,那是她平时上下班开的车,她从车上下来,打开车门,像一个心存善意的猎户在劝解猎物,她说:“上车,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带,脚上还有伤,你还有别的办法回去吗?让我送你。”
不……只要是她的话我都要否认,只要是她我都要拒绝。
“上车。”她用无形的鞭子鞭打着我,我仰起头,她找我眼中等同于天。
她等我,不急切,不暴躁,不发怒。
她的车子停在那里,车门开着,为我而开。
何时,我吞咽着口水,舔着干燥的唇,走进了她的车,我坐在熟悉的位置我却无法进入平静的状态,我身下如有成千上万的钢针。
她认同了我的妥协,开车送我。我却不知道她要送我去哪里。
她把我送回了公园,把我丢弃在公园门口,我不肯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那不属于我,我现在没有资格去坐。
这才是遗弃,她选择了一个让我熟悉的地方丢下我,告诉我曾经属于我的那些疼爱将不再降临在我身上,她也许会清洗好那些鞭子然后扔掉,亦或者是用在别人的身上。
我失去了恩宠,而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闭上眼睛,我希望刚才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在自欺欺人,她的车远去便不回来,我的身边是手拉着手经过的小朋友。
我再也不能从她地方得到想要的东西,契约被撕毁,而我得到了惩罚。
这个屋子里还有人在走动,我恍若幽灵却有着沉重的脚步声。
我坐在浴缸里哭,冰冷的水把我淹没,我只尝到了寒意,从指间到心脏都是冰冷的,没有我要的温暖。哭声在浴室的天花板上盘旋,让我嫌弃它的存在,我咬着手腕压抑着哭声,咬破了皮,咬出了血,只有痛,没有快乐。
我开始寻找新主人,无数笼子敞开着理该被它囚禁起来的鸟,而我却不肯挪动脚步过去。拣尽寒枝不肯栖。
我让自己像一个正常人,以前是如何呼吸的,我现在还是一样。我如文明人一样穿上制服,踩上高跟鞋,遮掩我的痕迹,带上钥匙钱包公交卡去上班。
我和其他人挤占公交车的空间,踮起脚尖避免和别人发生接触。
我走进公司,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打开电脑,机械性地完成所有的工作,扮演自己的角色。回忆是生猛的,想起来时要一遍遍告诉自己回不去了才不会让自己陷入其中。
任梓墨不在我面前出现,她避着我,或者是我在躲避她。
我恨她,恨到时时刻刻看着她。我注意她的手,她拿着笔写字的姿势,想象她挥动鞭子时的手势,她开会时说话的模样让我幻想她说出命令时的样子,我活在幻想中了。
她对我视而不见,而我却越发热情地看她。我的目光追逐着她,她却挪到一边,我如同被忽略在一侧的宠物,垂头丧气沮丧不已。
她叫到我的名字,我激动到不可抑制地脸红,我憎恨这样的自己,自己的一切都我恨。
那日她车后座属于我的位置上坐了另外一个人,我看着她打开车门让她坐上去,眼睁睁看着车子开走,我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在第三个阶梯上,进不是,退不是。
陌生人:最近好么?
我:好。
陌生人:过年的时候你和你的主人在一起吗?
我:是的。我们在一起,她对我很好。而且她只对我好。
陌生人:那就好。
我:谢谢。
事实上,我已经被主人丢弃了,她有了新的奴,不会再要我了。
我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节目演着。那和小时候我的竹椅子的感觉不相同,我坐在这里,茫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看着,听着,坐着,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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