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兄是运筹社稷之人,这区区小事就不劳汪兄费心了。”列潇云勾起一边嘴角,道:“到时,还请汪兄务必只身赴会。”
汪云崇抬眼盯住他,凌厉霸纵的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幽光,道:“你信我?”
列潇云放声笑了起来,道:“只要是值得信的人我就信。汪兄?”左手一摊,挑眉示意汪云崇给自己答案。
“好。”汪云崇应得全无半丝不决,也向列潇云摊出左手,道:“金册给我。”
列潇云已得汪云崇千金一诺,勾唇一笑,从怀中摸出那本紫金薄册来,双手递给汪云崇。
汪云崇接了过来,自封页至底页一丝不苟地认认真真将金册验了个遍,一边合上册子,一边抬头道:“是什么人在追你们?”
列潇云眉间难得的微皱了一下,随即“呵”得笑了一声,道:“为了替汪兄取回这本册子,邓吉把黎岱渊手下的右护法宋宗翼给捉了,现在,小笛的身份估计是藏不住了。”
阳灵教么……?
汪云崇将金册收入怀中,站起身便向门口走去,正要推开屋门时,手却一顿,转身向屋内两人道:“既然约定要攻进阳灵教总舵,两位可千万要挺住一些,好端端活到彼时。”
列潇云与慕容笛神色皆是一凛,汪云崇却已推门而出,扬长而去。
侧舱之中孤灯一盏,摇曳的烛火随着轻摆的船身明暗不定,沉寂的空间之中,只闻烛花的轻响和船下水浪断续的撞击声。
薛骏换了个坐姿,有些急躁地拧了拧眉,刚想转头对陆之冉说些什么,却听房门一阵“吱呀”,汪云崇凝着脸色推门而入。
两人齐齐站起,陆之冉三两步奔了上去,道:“崇哥……”
汪云崇竖手一立,阻了陆之冉的话,然后自怀中掏出那本紫金薄册,道:“什么都不要说,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屋中的沉静忽得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乱,室内三人一齐抬头,望向房门方向。
闷重的叩门声传来,呼延铎紧了紧眉,道:“是展庭,啸儿,去开门。”
呼延啸起身走到门口,一边伸手将房门拉开,一边道:“什么事?”
展庭一见呼延啸,低头行了半礼,抬头时脸上神色慌张,张了张嘴,却犹豫着没有说话。
“枫是自己人,你有事就说罢。”呼延啸回头看了一眼南叠枫,转头向展庭道。
“是。”展庭点点头,续道:“京城来的消息,说是长荣帝已失踪三日,现在正是祺王爷摄政。”
屋中三人顿时一齐惊住。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突然失踪?!
怎么可能?!
坐在床上的南叠枫突然掀开薄被翻身下床,胡乱系上腰带就往门外掠了出去。
“枫……”呼延啸一字刚唤出口,南叠枫早已奔离寒花院,不见踪影。
慕莲院的大门半开着,门上的铜环还在微微地轻颤,可想而知是被怎样焦迫的猛力迅然拉开。
南叠枫跨步而入,反手将大门重新掩上。
夕阳猛的一沉,掉落天之涯。
再高深的内力也无法在昏晚交替的一瞬适应目力。
就像再冷静的神志也无法这样莽撞的不辞而别后理智思考。
南叠枫倚着门柱席地而坐,看着天上朦胧的缺月渐渐明朗,青灰的石板散出被雨夜浸刷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衣料侵入皮肤。
皇上无端失踪,曾被皇上视作肱骨的他会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赶回京城,于情于理都是应该。
可是……他已经不再是十二卫总领,就算赶回了京城,凭一己之力要找回已失踪三日的皇上、与祺王对抗,无异以卵击石。
“呵。”南叠枫垂下眼来,叹出一声轻笑。
经过那样胡乱的一夜,在原委未清、解释未及之下他就这样抛下了自己孤身赴京,而自己却还忍不住为他担心。
数月来如此亲密缠绵地朝夕相处的人,彼此之间,竟没有可以用以佐证的许诺。
深陷情中的人都以为,许诺不过是冗余的世俗之物,但当这样突如其来的离别逼临,曾经口口声声的喜欢却变得比什么都苍白。
更糟糕的是,这样的苍白,还一直被自己错以为可以地久天长。
如水月光倾泻而下,照进空洞漆黑的主屋,散出一丝惨白的微光。
南叠枫顺着这月光转过头,目光跃上被月光照亮的圆桌,凝止在木桌上被青瓷茶杯压住的一张薄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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